剎那間，瓦雷德只覺得腳下一空。周身所處的世界剎那間崩毀。再猛地一睜眼。卻發現自己是在睡了兩個多月的帳篷裏面。摟著自己胳膊的可不就是他姐姐伊莎貝拉？

“心跳，正常。呼吸，正常。靈魂的韻律……略有損耗，不過並無大礙。”瓦雷德在仔細檢查過身體狀況，確認無誤之後這才松了口氣。至於那手臂的傷害，在他看來卻是次要的了。

他一邊這麽想，一邊瞬發了兩道黑暗覆蘇術。轉眼的工夫，斷手處便重新長出了手掌來。握拳，再松開。毫無問題。

“你醒了？”他這麽一折騰，拉著他手臂睡覺的伊莎貝拉自然也睡不下去了。姐姐大人睜開眼睛，看到瓦雷德之後驚喜的說。

“嗯，讓你擔心了。”瓦雷微笑著回答，然後詢問：“我們現在是在什麽地方？我昏迷了多長時間。”

“也就幾個小時時間吧。伊莎貝拉說。這裏是那個小鎮和斯卡騰之間的商道旁邊。”

“哦。”瓦雷德並沒有接著問，為什麽好好地旅店不住，卻要跑到這裏來。因為這時候，他註意到了凱蒂。有這個大通緝犯，再加上自家姐姐這個惹禍的家夥在。發生什麽事情都不奇怪。

他一邊這麽想著，一邊伸了個懶腰。因為之前昏迷了一段時間的緣故。他這一會兒並不覺得困。同時身體也有些酸軟。所以瓦雷德覺得應該稍微活動一下才行。

“我出去稍微活動一下。”瓦雷德這樣對伊莎貝拉說，然後走出了營帳。並且在第一時間註意到了坐在樹杈上，靠著樹幹打瞌睡的貓耳少女。

“……艾爾莎？”

“啊——哦，已經醒過來了喵。”

少女的聲音讓瓦雷德更加確認她的身份。當然還是很稀罕。

“原來可以變成人類啊。”

“當然喵，本來喵就是最高等級的幻獸。變成類人形態自然沒問題喵。”艾爾莎近乎炫耀的對瓦雷德說。

“那麽之前為什麽沒有變過？”瓦雷德接著奇怪的問。

“因為沒必要喵。”艾爾莎這樣回答說：“旅行的話，果然還是借助主人你的肩膀更舒服一點喵。因為不用自己走路喵。但是打架就不行喵。畢竟喵形態的體型太小，單打獨鬥還好。群戰卻很吃虧喵。”

“群戰……果然發生什麽事情了麽？”

“喵問題，已經解決喵。”艾爾莎這樣回答說。

“那麽為什麽現在不變回來呢？”

“……問那喵多做什麽？！少女的問題喵要那麽在意！會降低喵對你的評價的！”艾爾莎這樣大聲喊。心裏面卻把瓦雷德狠狠地罵了一頓。

“那就算了。”瓦雷德聳聳肩，卻沒有接著問下去，而是轉過了身去，似乎要離開的樣子。

而就在艾爾莎低著頭，心情低落的時候，她身旁卻出現了一陣空間波動，瓦雷德一下子出現在她身旁，然後好像之前那樣揉了揉艾爾莎的下巴：“很可愛哦，人類形態的你。”

艾爾莎這才重新高興起來：“那當然喵，本喵早就說過，喵是喵族人裏難得一見的美少女。這下服氣喵吧？”

她一邊這麽說，一邊瞇起眼睛來享受著瓦雷德幫她撓癢癢。同時挺起了胸，顯得很驕傲的樣子。

“嗯嗯嗯，長大最後一定是個大美人呢。”瓦雷德輕笑著符合。

“現在就已經是大美人了喵。”艾爾莎這樣糾正說。

“是，是……”瓦雷德強忍著笑，這樣跟艾爾莎調笑了兩句。之後便跳了下去，抽出了長劍噬魂者開始排演招式。

“瓦雷德……”而就在這時候，根本無心睡覺，瓦雷德醒過來的時候也同樣醒了過來的凱蒂也走出了營帳。剛才因為有伊莎貝拉在，所以她下意識的覺得不應該和瓦雷德說話。不過現在沒有關系了。

而她走出營帳的同時，瓦雷德也察覺到了她的動作，他停止了揮劍，轉過頭去看向凱蒂。看著她欲言又止的樣子，便對著旁邊的樹叢努了努嘴。凱蒂點點頭，兩個人就走到了那裏去。

“什喵啊……”剛剛還興沖沖的看著瓦雷德排演招式的艾爾莎又抱怨了一句。之後幹脆躺在了樹杈上。看著月亮數星星。

而在旁邊的樹叢中，瓦雷德和凱蒂兩個人站住了。看著凱蒂仍舊不肯說話，瓦雷德便詢問道：“有什麽事情，現在可以說了。”

“嗯。”聽到瓦雷德這麽說，凱蒂才點點頭，然後問出了她的問題。

“我想問一下你的意見。”凱蒂鄭重其事的對瓦雷德說：“既然你救了我的性命，而且不希望我死。那麽我想問一下，我今後應該怎麽辦呢？”

“怎麽辦……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。”瓦雷德皺著眉，這樣回答。

“生活方式，生活目標……或者說理想。”凱蒂說：“我曾經是一個獵魔人。我狩獵異端與惡魔。他們告訴我說，我的生命的價值就在於此……但是現在。”

“我明白了。”瓦雷德點點頭：“我明白你的意思。”他說：“但是，我不覺得這種事情是別人能給的了意見的。更重要的是，我還是個吸血鬼。而你是人類。我們的立場不同，所以我不覺得我的意見對你會有價值。”

“我有點聽不懂……”凱蒂稍顯困惑的搖了搖頭。這讓瓦雷德稍感苦惱。他看出來了，因為從小接受的是戰士，獵魔人的訓練，所以凱蒂對於其她事情都很遲鈍。說是笨也未嘗不可。她說聽不明白，那就的確是聽不明白。

或許在這之前，她更期望瓦雷德能夠說出一些冠冕堂皇的花言巧語，甚至憑借救命恩人的身份，以及凱蒂對他有愧這樣的心理胡攪蠻纏一下。灌輸給她“那就向我效忠好了”、“成為我的戰士吧”之類的價值觀。

但是瓦雷德並沒有這麽做，並沒有趁人之危。而是幹脆的拒絕了她的提議。

“果然，在經歷了那個邪神的考驗之後，我的道德修為更上一層樓了。”瓦雷德心理稍微有些開心。但是凱蒂卻更覺得困惑了。

“能請您盡量簡單的說明一下嗎？或者說，你可以將你的人生價值……嗯，或者鬼生價值告訴我嗎？”凱蒂接著問。

“我的目標麽。”瓦雷德回想起了在色孽的神域的幻象中所發生的事情，然後以毋庸置疑的話說到：“我的目標是建立絕對永恒的秩序。”

“絕對……永恒的……秩序？”重覆了瓦雷德所說的三個形而上學的詞匯，凱蒂仍舊很認真——很認真的搖了搖頭：“我完全不理解你在說什麽。”

“嗯，再簡單一點說吧。”瓦雷德說：“你對於這個世界是怎麽看的？”

凱蒂當然答不出來。

“這個世界充滿了苦難。”瓦雷德也知道這個問題難為人，便自顧自的說了起來：“這個世界充滿了紛爭。瘋狂的綠皮與獸化人好像瘟疫一樣此起彼伏，從無消散。大海上飄蕩著無數的海盜。土匪亂兵們四處洗劫商旅。而貴族領主們，也為了各自的利益相互攻伐。”瓦雷德將這些話說完之後，總結似的說道：

“我將這稱之為無序。”

“那麽，你所說的秩序就，就是……”雖然稍微能明白瓦雷德要說的話了。但是凱蒂仍舊有些難以置信。

“我要做的是消滅獸化人和綠皮——至少也要盡可能的去消除他們所帶來的災禍。消滅所有的土匪與強盜，同時消除國與國，領地與領地之間的紛爭。我想要將這一切統一，統一的一個國家，統一的法度，我想要建立一個強大的，中央集權的，行之有效的國家。囊括舊世界諸國度。這就是我的目標。我存在的意義。”

“這……這和你的那些前輩，那些邪惡的吸血鬼領主有什麽不同？！”凱蒂激動地問道。

雖然說是這麽說，但是凱蒂畢竟受到了二十幾年的人類極端主義教育。聽到瓦雷德這麽說，她便下意識的這樣喊叫著。

“當然沒有不同。”瓦雷德微笑著，坦誠的回答：“怎麽會有不同呢？我偉大的先輩們所做的一切努力，正是對我最好的鼓舞，以及最好的路標。我與我的祖父，曾祖父，以及自那之前的所有祖先一樣。我們沒有不同——”

“你這是——人類是不會認同一個吸血鬼的領主統治的！”

“為什麽？因為我們不會課以重稅？我們不會橫征暴斂？我們沒有殘暴的對待領民，將他們當成家畜或者奴隸那樣看待？我們並不違法亂紀目空一切？”瓦雷德這樣說：

“人類是絕對不會平等的看待人類本身的，他們會將他們分成一個個的等級。以人類來統治人類，最終得到的結果除了奴役之外別無他物！無論朝代如何更改，社會如何演變。這種奴役都不會消失。只是更換一批奴隸主，或者改換一種奴役方式罷了——但是吸血鬼不同。因為在吸血鬼的眼裏，人類就是人類，沒有高下貴賤之分。”

“但是這樣一來，人類整體便會被吸血鬼奴役！”凱蒂大聲抗辯。

“我們從不奴役別人！我們是領導者，司法者和戰士！但是我們從來都不是奴隸主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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